吴少友“双开”的处理文件下达前，冯行长先给吴老爷子打了个电话。传闻吴老爷子闻言缄默沉静良久，最终长叹一声说：“那就按组织程序办吧……”

  2014年秋季的一天，我拨通吴少友的手机：“您好吴主任，我受行党委托付，告诉您明日上午9点来支行归纳部签到。”

  我刚列席完新城支行党委会。会议研究决定，乐元分理处主任吴少友，调任新城支行作业室主任，原作业室秦主任轮岗去任客户部司理。

  传闻吴少友要来，作业室王副主任有些忧虑。咱们都和这个“吴主任”不熟，仅有一点形象不过是行里组织旅行时看他陪宋行长打扑克。我猜到王副主任的心思——吴少友提正科后待过两家分理处，都发生过停作业业，与好几位职工闹得不欢而散，她是怕咱们作业室也蹈其覆辙。

  作业室是秦主任打造的精英团队，我和王副主任各独立自主，职工各司其职，精力面貌、执行力都很强。但秦主任脾气有些“酸性”，作业要是做不到他满足，不管亲疏，那铜铃似的大眼睛一瞪，铺天盖地便是一顿“损”。

  而吴少友则是规范的“行二代”。90年代初，国有银行待遇不是一般的好，单一项误餐费补助就比一般职工工资还高，没“接洽”的门道是进不来的。肥水不流外人田，银行领导都把子女、亲属往里塞，吴少友的父亲曾在市行兼任两个处室的处长，母亲曾是某支行行长，很有文艺气味，常在金融作家协会刊物上宣布诗篇、散文。

  吴少友这人一看就温文，比秦主任好答对，估量他当了主任，管得松懈些，咱们作业所接受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。我劝王副主任不要多想，“领导和爸爸妈妈相同是无法挑选的，只能听其自然”。

  来日，吴少友和宋行长谈过话，开端跟秦主任办交代。作业室主任是全行公认仅次于3位行长的位子，联络严重。秦主任和吴少友是十几年的好哥们，老秦将经历倾囊相授，陪吴少友在作业的当地里“闭关”了四五天，刚才去客户部签到。

  新官就任，搭档们很快发现“吴主任”有个风趣的当地——他管全部男搭档都叫“哥”。我小他好几岁，他也“林哥、林哥”地叫。被行长痛批时，一点脾气没有，一边嘿嘿地笑，一边用手搔后脑勺，绝不回一句嘴，一副认打认罚的容貌，搞得脾气也很酸性的宋行长想狠狠损他两句时，竟说不出口。

  履新作业室主任的首周，吴少友就组织着请部分全员喝一顿酒。辞旧迎新，舍本求末都对未来有夸姣的希望，酒桌上觥筹交错，酒量好的几位大哥每人的“硬圈”打下来、气氛到达高潮时，吴主任便定下“隔周聚餐”的规则。

  那时作业室有小金库，收益来自布放ATM机的计价。所以第三周，作业室全员又“回请”了吴主任一顿，团队凝聚力空前高涨。

  称我地点的部分为“作业室”，并不谨慎，几年前作业室兼并多个部分，办理十多个条线，所以，咱们严峻意义上应叫作“新城支行归纳办理部及工会委员会”。仅仅大伙都叫顺了嘴，仍惯称为“作业室”。

  理论上“工会委员会”是个独立体系，一名副行长兼任工会主席，我作为作业室副主任兼任工会工委主任。几年前，秦主任和我的上一任欠好，俩人抢夺工会费用的办理权，官司一向打到宋行长那儿。宋行长判决：因作业室主任把握全行收购和财政报销的权利，所以工会的钱由分担副主任办理。他“分权制衡”的意图显着，之后秦主任再没掺和过工会的作业。换到我当副主任，秦主任跟我是铁哥们，只帮我管事，却不问财权。

  可吴主任一来，就把工会的收购权和财权都揽到自己手里了。我猜他或许认为本身是部分一把手，全部业务都得由他担任。那时我刚过30岁，是全行最年青的副科，也是仅有的本科学历中层干部，简直是人人都看好的提升苗子，犯不上为争财权自毁人脉。花钱的事办欠好是要被人背面骂的，再说工会的活也很冗杂，交出去，我能悠闲不少，所以就顺水推舟、装疯卖傻了。

  过了几天，市行举办“步行大赛”，要求各支行自行一致服装。我把告诉拿给吴主任，他联络商家收购。工会干事罗姐却悄然告诉我：“吴主任预备给舍本求末买的是背心、短裤。”

  我吃了一惊——在东北，一场秋雨一场凉，背心裤衩穿出去，丢人不说，搞欠好已报名的职工会怕冷不参加，稀稀落落的部队拉出去，在市行领导面前多丢人啊。

  吴主任却说：“参加竞赛，背心短裤不是正好嘛？跑起来身上就热乎了。”我各样劝说，他才改动主见，改成置备运动上衣，由参赛人员自备黑色长裤。

  服装到位后，吴主任给我打电话说：“衣服送到你屋，告诉参加的人去你那领。”我停下手头写了一半的资料，花了一下午，总算把衣服都分宣布去。

  第二天，有十几个搭档要求换尺码，我向吴主任陈述，他体现得有些不耐烦，让我担任先收着，再告诉我个地址去互换。我有点懂了，吴主任的“打法”是：他只管钱，工会其他活儿还得。

  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快，却也一闪而过，安慰自己道：少说话，多干活，领导会心里有数的。

  那儿厢秦主任转战客户部后，没多久就聘上副处级，赴兄弟行任副行长，连续了新城支行3届作业室主任都能中选副处级干部的记载。吴主任也参加了这次竞聘，行内投票不敌老秦，没出线。作为和“秦副行长”同年入行的同龄人，他升职的志愿被影响到了。

  接近年末，市行要求上报安全捍卫“三合格”先进个人。秦主任在时，拿下这个奖是必成方针，我作为“文臣”，搞定全部参评的文字资料，捍卫干事老苏作为“武将”，摆平迎检网点硬件，秦主任最终担任酒桌上拿下市行捍卫处领导。

  奖金设置只要3人份——高管、分担中层和详细担任职工，每人奖金3000元。秦主任的“打法”是报分担副行长、我和老苏，等拿到行务会议上评论时，由我甩钩“钓”宋行长——我会提议支行应参照市行规范，奖赏“担任大局”的领导，这样作为一把手的宋行长和秦主任也能得到3000元奖金，全部与安保“沾边儿”的人大快人心。

  为了向吴主任示好，我提议这次“三合格”，申报分担副行长、老苏和吴主任，好为吴主任今后竞聘副处添加荣誉筹码，他欣然接受。我认为到了行务会上，吴主任会像老秦相同，说，“那张林是分担，不能白干，也得有奖金啊！这钱支行出吧”，然后我再说，“已然支行出钱，担任大局的宋行也应该给”——横竖找个理由让领导们都得奖金算了。

  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，行务会那天，等我陈说结束后，吴主任居然什么话也没再说。僚机哑火，我无法“王婆卖瓜”，宋行长更欠好意思吱声，所以我和宋行长都没得到奖金。

  “你分担条线的奖赏居然都没你？”坐在我左右两头的公司部司理和运营室主任都悄然地问我，我为难得不知该怎样回应才好。

  难道吴主任压根就没考虑过我的利益？我浮出一种不祥的预见——或许曾经吴主任挑头的两个网点停工，有必定的要素。

  听起来很夸姣的、隔周一次的酒局，逐步成为搭档们的担负。那几年酒局文明正盛，老秦当主任时也常组织酒局，但频率不高，两三个月一次，并且恰到好处，最多到晚上11点，他看一眼手表，呼喊一声“散场”，动身就走，舍本求末就都跟着散了。

  可吴主任不喝得尽兴是坚决不愿收场的，每次酒局都黏糊到后半夜一两点。最大的官不发话，底下的人哪好意思提散场？目睹没完没了，女搭档的老公一个个来接，剩余几个大老爷们的“酒嗑儿”越唠越离谱。曾经老秦主任在上班时刻非常严峻，但上了酒桌就顺毛捋，把之前批判过的部属再换个视点夸奖一番，恩威并施。吴主任正相反，他作业时很少发火，酒超量了，就会把堆集的不满当面吐槽，一顿酒喝下来，联合意图没到达，还惹得几个挨说的大哥很不快乐，耿耿于怀。

  吴主任就任不到两个月时，有次聚餐呼喊着舍本求末去一家“聚友餐厅”。等到了才知道，这个只要3张小饭桌的餐厅，便是他开的，还雇了3个人来组织——所以，往后每当聚餐，舍本求末也就心照不宣地去这家小店。

  在自家的店里，吴主任更是敞开了吃，不醉不归。一次，又吃到清晨，往回走时，他一个趔趄掉进江里。幸亏台阶处水浅，管后勤的老王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拽住，我赶忙冲上前搭把手，才把他拉了出来。醉到这个份上，吴主任还要开车回家，坚持送一圈顺路的搭档。

  转过天来，段子传开了，说吴主任开车等红灯时趴在方向盘上就睡着了，被搭档捅醒了，再持续开。又有人说，这不算啥，有次吴主任喝多了忘了车停在哪里，找了一个礼拜才找到，车停得离墙不到一公分，比不喝酒时停得还好。

  讲者是何意不知道，但吴主任听了嘴角上扬，很是满意。一是他历来自傲越喝酒越精力，二是酒驾上千次（简直每天都喝酒，开车），居然没有一次被逮到。有两次交警查酒驾，眼看就要轮到他，忽然前面有司机撒腿跑了，交警都去追，他就抽身了。最夸大的一次，是他喝完酒后，8万元的大金链子丢在浴室，隔了一个礼拜居然找了回来，命运好到像有神仙庇佑。

  初和吴主任打交道的人都觉得他憨憨的，时刻一长发现他有些事又做得很精明——他暗掌工会的财权后，报销单据上仍是我和罗姐签字。起先我俩认为他仅仅懒，可慢慢地，会费的运用开端引发咱们的不安。

  支行工会会费是依照工资总额份额下拨的，每年有几十万之多，早年行里逢年过节变着法发福利都花不完，吴主任接手后，收购物品质量竟比早年掉了两个层次。“三八节”给女搭档买的水杯声称300多元，运营室几位老大姐上网一搜，发现只值30元，搞得搭档们对我定见很大。

  久而久之，我多年攒下的口碑就会尽毁。所以，在发物品时，我也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往出摘，泄漏说收购权在吴主任那里。

  其他搭档的不满也在悄然成长。作业室的例行酒局固定到吴主任的小饭馆后，一次上午刚定下要聚餐，下午就赶上市行捍卫处突击查看。晚上到了饭点，查看没完事，吴主任就让我担任款待捍卫处的两位领导吃饭，说这种局不压抑，他溜了。我订了别家饭馆，又拉了分担副行长和捍卫干事奉陪，一顿酒喝得暗无天日。

  王副主任幽幽地说：“昨日咱们和吴主任一同去的‘聚友’，也是7个人，花了1900多。咱部分小金库的钱（部分绩效，五六千元）花没了，咱们AA制付的……”

  2014年冬，上级下达“期限整理机关作业用房”的文件，要求科级干部不能独享一间作业室。新城支行作业大楼面积大，房间多，甭说中层干部，便是职工独享作业室的也有30多人，把人往出撵，但是个得罪人的活儿。

  上头催逼得凶猛，吴主任只好先找我说话，让我腾出自己作业室，搬到罗姐作业室，给舍本求末“立个样”。可别人才不管什么榜不典范，都是上有方针下有对策，舍本求末忿忿把借调省市行的人、司机、临时工说成和自己一屋的，最终非但一个屋没腾出来，反倒得出“缺3间储藏室”的定论。吴主任没有戳穿这种手段的勇气，一番整改下来，全行机关几十人，只要我和罗姐失掉独立作业室。

  我进行督查说话没了场所，迟早换衣服还得逃避罗姐，搞得我这作业室副主任很没体面。

  “难道吴主任是专坑哥们的主？”目睹吴主任“杀熟”的风格逐步暴露，我与他渐生过节。

  没过多久，作业室的作业也呈现一些显着的反常问题。一家银行，行长若是大脑，作业室便是脊髓，虽不用冲到一线干活，但要保证领导精力可以顺畅传到达全身。吴主任就任后，不少人反映，常收不到自己条线的文件，很多作业市行让“交卷”时才发现还没开端干呢。递不上报单，吃了市行的批判，在行长那里就瞒不住了。

  宋行长大为光火，责令文秘条线倒查原因。这一查没关系，与众不同数十份文件都积压在吴主任作业桌上，有的都被茶水泡了——行长指示过的文件到他那就断了。我分担文秘条线，又不能说缺点出在顶头上司那儿，只好把流通登记簿拿给宋行长，宋行长翻了两下就理解了，没再说什么。

  吴主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，他迷上了一款飞机游戏，专门买了最新款的iPhone上班时挂机刷分。部属去陈述作业，他眼皮也不抬一下，聚精会神盯着并排摆在桌上的两部手机，等人说完了，嗓子深处宣布一声“哦”，敏捷淹没在游戏外放的枪炮声里。

  我分担的督查，常常要求全员写笔记，历来都是作业室收购笔记本，否则舍本求末就会以“没簿本”为由不写。我向吴主任陈述后，他说“知道了”，一晃俩月曩昔，一点回音没有。查看的日期接近，再去请示他，仍然仍是哼一声完事。我只好自掏腰包去文具店买了150本笔记本。请示总得不到清晰回复，还惹上司烦，逐步地，我和王副司理都不再向吴主任请示作业，小事自己确认，大事直接向行长陈述。

  部分一把手不掌管分配作业，上级下了告诉，谁“提示”领导就得谁去“牵头”。说是牵头，其实底子没人理，只能认倒运自己闷头干。就这样，老秦打造的“铁军”蜕化了，舍本求末进化出许多技巧：内网接到音讯，悄悄翻开看一下，确认事不关己就设为“未读”；有活儿要抻悠着干，否则更多跟自己不沾边的活儿就会被一股脑丢过来；节假日吴主任打电话来多半是加班，窍门是先不接起，等四五非常钟后再回拨——十有八九现已组织别人去干了。

  一开端，吴主任的作业风格还仅限于支行内部谈论，后来竟传遍整个市行体系，对他竞聘副处长产生了不良影响。

  2014年深冬，我预备去卫生间时，发现一个身材高大、穿戴一身笔挺西装的人正往吴主任作业室里张望。我认为又是推销员躲过保安混上楼来，刚想呵责一声（我分担捍卫），那人转过头来，直接吓了我一大跳——竟是市行一把手岳行长。

  作为行长大秘，领导来查看，我应该先知道的。岳行长来督导，那更是得班子全员去大门口迎候。我快快当当跑去陈述宋行长：“岳行长来了，在走廊里散步呢。”

  宋行长大吃一惊，赶忙站动身迎了出去。顷刻后，岳行长面带愠色进了宋行长作业室，把笔记本往桌上一甩，哗啦一声随意拉倒闭椅子坐下了。我进去倒茶水时，正赶上岳行长在狠批宋行长，即使不是说我，也听得我头皮发麻，慌乱而出，才想起还没解手。

  通过吴主任作业室时，我往里瞧了一眼。门大敞四开，吴主任陷在沙发里，鼾声如雷，只能看见两只脚底板，电脑大声地播放着单田芳那沙哑沧桑的说书声……

  吴主任在岳行长那儿的形象算是毁了。年末，岳行长又来观察“职工之家”。新城支行的“职工之家”是全省精心打造的首家“样板”，当年老秦请省行工会领导参加规划，完美得挑不出什么缺点。岳行长看完后，冒出一句：“运营搞得这么差，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却是挺有规章（东北方言，本领、方法、建议）。”吴主任的创作，是就任后定下的机关食堂职工“点餐制”，舍本求末都交口称赞，岳行长听了陈述却说：“成绩倒数榜首，还好意思点菜？能吃得下去吗？”吓得宋行长第二天就取消了“点餐制”。

  与众不同那年竞聘副处前，吴主任早已运作一番，行内投票顺畅“出线”，自傲满满。流程公布出来，市行却让他榜首个上台演讲——和体操扮演相同，榜首个没有参照，评委欠好打分，是大劣。